呵!
刘云这棵墙头草!
难怪先前不敢说。
苏芽闻言先自竖起了眉毛:谁遭遇不测了?你才不测!铁定不测!
沈淮却无所谓,一撩衣角,重新落座,吩咐道:“他们都问了哪些?你都怎么答的?给我详细讲一讲——若有半句假话,我保证你没有重见天日的机会。”
刘云禁不住打了个冷颤,此后哪里还敢有半句假话?
他猜不到沈淮是如何得知他有隐瞒的,只能一股脑儿地、巨细靡遗地将当时情况仔细复述了一遍,诸如:沈淮在清风楼里做过什么?沈淮在薛军家里做过什么?沈淮是怎么把刘三点找到并且弄回家的?沈淮在淮河滩涂上做了什么?沈淮在理刑衙门审讯徐明案件时是怎样的表现?沈淮在长街刺杀那天,是怎么跟他走到同一辆马车里的,之后为何又将他送出包围圈,是否叮嘱过什么?
刘云将当时的问答一一数出来,最后补充道:“大概就是这么个情况,有些原话我记得不完整了,但是意思上应该没有大出入。”
他小心翼翼地看着沈淮,颇有些忐忑,这位主儿虽然年轻,却是让人探不着底儿,接触越深,便越是让人发怵。
譬如此刻,他心里就怵得很。
哪知沈淮听完了,再次起身要走,“你在这里候着。”
“大人?”刘云跟着转身,“大人,下官这回是真的毫无隐瞒了,您就看在我知错就改,又曾舍命陪君子的份上,给下官一个章程吧?”
他两次提起长街上的历险,明示暗示是受了连累,沈淮便神色恹恹地看了他一眼。
刘云一惊,呐呐闭嘴,这时纪源已从后面伸手,提着他的衣领,将他拉回来,粗声道:“让你候着!”
刘云怵怵地噤声,站在原地,目送沈淮和苏芽扬长而去。
这时纪源才抱臂而立,鄙夷地打量刘云,嗤声道:“好歹也是个五品的官儿,竟然如此拎不清利害。”
刘云正茫然无错,不由问道:“何出此言?”
纪源道:“你三番两次提及与我家大人‘同生共死’,怎地,倒是我家大人连累了你?”
虽然正是此意,可刘云怎敢承认?“哪里?绝无此意。”
“哼,”纪源从鼻子里哼一声,“刘大人在漕督和曹总兵之间两头背叛,两面不得好,可曾想过是怎么保下官职,再有机会出力的?”
刘云脑中嗡的一声,醍醐灌顶,惊道:“哎呀!我糊涂啊!”
纪源怜悯地看了他一眼,转身出去,将门一关,竟也走了。
苏芽远远地回头看见动静,悄声问沈淮:“真就把他独自一人放在那里?不怕他跑了?”
“跑了可就是放弃最后一丝机会了,”沈淮勾了勾嘴角,“你猜他舍不舍得跑?”
苏芽表示十分好奇,拉着他的手晃:“所以你究竟是想帮他,还是不想帮?”
沈淮无奈地停步,垂眸看她:“想不通?”
“嗯,也不是完全没想通,”苏芽把忍了一会儿的疑问抛出来:“你是怎么知道他有所隐瞒的?”
“这个不难猜,”沈淮道:“易地而处,如果是你藏起了刘云,既不杀他,也不放他,你想做什么?”
苏芽答道:“那肯定是拿他有用啊,不然还得多出一个人的口粮,还得担惊受怕。”
这思路清奇,但是方向正确,沈淮忍不住带上笑意,“那你怎么知道他有用没用呢?”
“那我得查问呀……”苏芽想都不想就回答,然后张开了小口,“哦!原来如此!”
沈淮含笑看她,牵着她继续往前走。
“就这么简单?”苏芽觉得不可思议,“刘云怎么说也是堂堂理刑主事,就这么简单被你看穿?”
“没那么复杂,”沈淮无奈道:“刘云眼下就是一只烫手山芋,朝廷给的破案期限又迫在眉睫,敢在这当口藏起他,还一直留着活口,定是先确认了此人有用。”
苏芽一点就通:“所以刘云有什么用处?”
曹开河都倒了,刘云又与李正之死无甚相关,他还能有什么用处?反而挟持朝廷命官是更麻烦的事吧?
“这就得问刘云自己了,”沈淮道:“只不过,恐怕他自己都没想清楚。”
“那怎么办?”
“凉拌,”沈淮道:“先晾着,且等着看徐远高峻查到什么线索再说。”
“那刘云今夜不是又要吓个半死?”苏芽撇嘴,“果然当官的没有一个老实人。”
沈淮闻言,斜睨看她,说谁呢?
苏芽立刻眉眼弯弯地笑了:“我是说,我家沈大人一定要多多长心眼儿,免得被那些坏人算计了!”
沈淮忍俊不禁,俯身在那张灵巧的小嘴儿上亲了一下:“好的。”
“哎!”苏芽赶紧闪开,悄悄往四处看:“你小心点儿,被人看到!万一叫我娘瞧见,你不得挨一顿打?”
沈淮轻笑,低声道:“都这么晚了,你别嚷嚷,就没人来看。”
苏芽还待说话,他已拖着她走了,“快回房歇息,我眼睛都快睁不动了。”
“怎么了?”苏芽立刻忘了抗议,关心道:“可是又有不适?”
“没有,就是困了。”
他是真疲惫极了,坚持将苏芽送回之后,自己回房倒头就睡。
一直睡了近两个时辰,夜半三更了,高峻和徐远陆续回来后才醒。
徐远先汇报了宋瑾的行踪:“张先生给他重新包扎了伤口,又配了足量的丹药,送瘟神一般地将扮作仆从的宋瑾送出门。之后宋瑾就去了城隍庙,我在外面候了一阵子,没见他出来,进去查看时发现人已经遁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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