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小心些。”虞荷眼疾手快得扶住差点被门槛绊倒的苏宁,刚凑近,浓郁刺鼻的酒气扑鼻而来,她下意识皱眉,不动声色得打量苏宁,见他衣冠整齐,心下稍安。
可夜风一吹,酒气后的脂粉香便有些藏不住了。
苏宁有些醉,半睁着眼,意识倒不算模糊,见虞荷神色莫名的盯着自己看,漆黑发丝后的眼睛,如同夜幕中的月光,清冷动人,他缓声问,“虞姑娘,怎么了?”
虞荷搀着他,慢慢往房中去,“公子去哪了,怎的这么迟回来?”
“玉颜阁,去吃了会酒。”
若是寻常清醒的时候,他定不会和虞荷说这些,但现在他觉得自己的舌头有些不听脑子的使唤,知道自己喝过了,便伸手去推虞荷,“虞姑娘,这么晚你还是早些去休息吧,我不碍事的。”
虞荷撑着苏宁手臂的手指陡然用力,但又很快放松,一瞬间的疼痛让苏宁以为自己出现了错觉,抬起手揉了两下太阳穴,揉得好受些了,就又撩起袖子看方才出现痛感的胳膊。
“红了……”
清凌凌的月光下,白玉似的皮肉上,印着极明显的一指掐痕。
“阿荷给公子揉揉。”
同样雪白的手覆上去,轻轻摩挲,偶尔撩拨似的揉摁。
苏宁沉默看她几眼,突然清醒,手臂猛然收回,将袖子捋好,在虞荷丝毫不心虚的眼神中,开始浑身不自在起来。
今晚的虞荷,说不出的让人想逃避。
用灵力引出体内的酒,苏宁顿觉灵台清明,“虞姑娘,你是不是……”
他斟酌着措辞,沾过酒的唇瓣红得厉害,又被他紧紧抿起来,虞荷的手指突生痒意,很想撬开那蚌壳似的唇钻进去搅一搅。
她的目光太过灼热,像是一团火,烘得他从里到外都觉着热,仿若体内还残存酒的味道。
“是什么?”
苏宁后退一步,撇过之前的话不谈,“虞姑娘,我想了下,我们这样住在一起不合适,待明日一早,我帮你寻个别的住处……”
之前都是他的错,贪恋美色,总觉得美人放在眼前,也是赏心悦目的,他沉溺虞荷的美貌,虞荷的温柔,虞荷的体贴,自欺欺人得保持距离,可这样的时代背景,又岂容他随心所欲得来?
虞荷和梅溪娘不一样,溪娘在东苑,见惯来来往往的人,总会为自己保留一分余地,她说喜欢,是真的喜欢,可这喜欢,又在现实面前,不见得有多重要。
如薇是虞荷的前车之鉴。
“什么?”虞荷以为自己听错了。
“虞姑娘,你清白之名,苏宁不能毁了你。”
又来了。
虞荷也不说其他,只问,“苏公子还有闲钱给阿荷找住处么?”
苏宁:……
他说,“有的。”就算没有也要死鸭子嘴硬。
钱的事,总会有办法的,大不了他明日就上曲凫山采药去!
苏宁这一次是想得真真的。
恰好楚墨涵又随夫子出门游学,他索性晚上也不回去,白天上曲凫山,晚上就去玉颜阁,惹得月丹日日喜笑颜开,无他,只要苏宁在,她就安宁一日,于是用尽浑身解数地哄苏宁,连房间唯一的床都让给苏宁睡,自己欢天喜地打地铺。
砰!
上好的青瓷杯砸在墙壁上,登时四分五裂,滚烫的水蜿蜒而下,腾出一片雾气。
桌上继而连三的东西被砸落。
虞荷是真的气狠了,砸光东西还嫌不够解气,又把旁边的凳子踹了个七零八落后,才喘着气去看跪在地上噤若寒蝉的人。
“继续盯着他。”
她咬牙切齿,没想到一切碍眼的人消失后,苏宁还有本事去招新的蜂引旁的蝶来,“接下来我吩咐你的事情听好,办砸一件,我活刮了你——”
“是、是……”男子埋着头,冷汗嘀嗒嘀嗒落在地上,也不敢擦,“但凭小姐吩咐!”
这可真的是个能刮人上千刀的主儿。
“我不希望他找到别的住处。”
“这小姐放心,近一个月城内没有空闲的院子。”
虞荷转着食指上的玉戒,定定凝望城门口的方向,即使目光所及,只有狭窄的院门,“派人去,找个机会,把楚墨涵做了,别让他有机会回来。”
“……是。”
“去吧。”
男子正起身,又听她询问,“之前让你们查的人,有消息没有?”
“没有。”男子说完心惊胆颤,生怕虞荷怪罪,却见她挥挥手,没有再说什么。
果真不是人界之人么。
水墨似的眉眼显露出难以言喻的阴郁。
*
苏宁日日上曲凫山。
前三年他总是得过且过,就算莫思谦跟他说每株草药都给他一成利,他也是得过且过,实在没钱或是莫思谦急着用,才会去山上晃悠晃悠。
最近这样反常,连莫思谦都忍不住问,“小苏,你莫不是真……”
也不怪他多想,苏宁的状态太像有妻子后,知道要赚钱养家的男子了,就他所知,城里好几个二流子,也是在父母给娶妻后改邪归正,做些小买卖养家糊口。
“您想什么呢。”苏宁哭笑不得,把解下来的药篓塞给一旁的小学徒,“您还是多关心关心如薇吧。”
“她我是管不了。”说起唯一的女儿,莫思谦叹气,耷拉着眼,肉眼可见的疲惫,“前几日天天闷在房里哭,这几天倒不哭了,就是茶不思饭不想。”
“对不起。”
“你道个什么谦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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