话说回来,我为何如此自以为是,认为自己的行为是属于暗恋?然后独自怅然若失。退一万步说,人类在谈论“爱情”的时候,究竟是在说什么?比如说,我也能够轻松的,无负担的对他人说出“我爱你”,但是这句短短的“我爱你”里,包含的意思究竟是“我喜欢你的灵魂”还是“我喜欢你的躯体”?
这时候,如果被人问起:“你爱我哪里?”
大抵都会说“我爱你的全部”。
不对的,其实这是一种基于自我保护的谎言。是人在试图维持某种关系时的一种手段,语言只是打成这个目的的工具。
比如说,我可以坦诚的承认,我对不过见上几次的人所产生的好感,是绝对达不到“爱”的程度的,我将他视作是一种美好的虚影,一种幻想的对象。
也就是说,我不该感到难过。
……
……
“你回来了。”今日我下了班,破天荒的买到了打折的酸奶——这东西不方便储存,只能尽快使用掉,我走到自己的位置前,邻门的贺村就主动同我打招呼。
他的头探出黑色的门帘布——看起来有点像是从拉面店弄来的不需要的旧帘布。
我和贺村完全不熟,在他失踪的那几日,我也未曾因邻居的下落不明而吃不香睡不着,反倒是因为少了个噪音制造者,睡眠质量直线上升了。
贺村回来这几日,更加吵闹了,像被困在浅水的鱼,尾鳍打在包围圈上,传出不安的震音,以至于他另一侧的,脾气并不怎么好的身壮青年被他弄得头疼欲裂,很是用力的揍了他一顿,鼻血都流出来了。
“喂,纸巾有吗?”贺村用手抹掉鼻血后,敲打着我们之间的隔板,他动作不大,也许是怕吵到别人又被揍一顿。我不想惹上麻烦,将纸巾从隔板顶上的缝隙甩过去后,就没再说话了。
很快就传来了他吸着鼻子,小声咒骂,发出苦闷的声音。
今天看来,贺村已经从那天的不愉快中走了出来。
可我有种没由来的警觉,越是贺村这样的朝我打招呼,我就越是觉得要提防他。
“有什么事吗?”
他对我平淡的态度不太满意,眉关紧锁,又极快的舒展开来,我就觉得他更像是有某种所图。
“没事。”他立刻言不由衷的说了,随后又像是后悔了,问我:“你等会有时间吗?”
“没有时间,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。”
合上隔间的门后,我越发觉得自己的隐私和安全没有半点保障。在这纸糊一样的薄壁背后,正蹲着一只日日夜夜潜伏着、筹谋着要做点什么大事儿的怪兽,他的吐息像粘稠的厨房油烟,攀爬着隔板而上,从房顶的空隙流泄下来,一点点窜进我的鼻子里。
这种顺着我衣领爬进后背的恶心感,在我离开网咖,去便利店购买东西时愈演愈烈。
我揣着不安的心,加快了脚步,却在路过街边垃圾桶时被人拽住胳膊,猛的一抽——
我的心脏怦怦直跳,像被人扎了一针猛药。回过神来,就看见贺村在月光下的脸,他右脸上的肌肉不太自然的扭着,看上去似乎是挨了揍,嘴角陷下去了一块。
“救——咳、咳……”
本能让我试图朝着外面求救,却被贺村一拳锤在腹部上,他力道之大,我霎时间眼冒金星,眼前发白,失重的晕眩感让我趔趄两步,贺村却出手按着我的肩,不让我滑落下去。
原本就每日早出晚归,吃着营养不丰富的打折食物,我每日摄入的能量除了维持自己打工时候的支出就所剩无几了,更别提在性别上我们之间有力量的差异。
“我本来是打算好好和你谈谈的。”
可见,贺村对殴打一个无冤无仇的独身女性,并没有产生负罪感。甚至说话的语气中还带了些高高在上,和对我无端的指责。
“你……”我刚要说话,喉头一甜,一股又浓又腥的液体被我连带着咳了出来:“咳、咳……”
不至于吧,我就算身体不行,被人打一下也不至于咳血。
与此同时,胃部就像被人用手抓住,然后来回甩打一般。又潮又腥,我近乎想吐。
“我要你替我办事。”他像是早就知道我会咳血,在我说话时就往后退了一步,血污半点儿没沾到他身上,“我的能力随时可以让你死。”
能力?什么能力?是这个世界的异能力吗?
好疼。
我其实不是很怕疼的类型,但我对疼痛有种对待神明的敬畏。疼痛伴随着一种对危险的警觉,就好比现在,疼痛告诉我,不答应他我是真的会死。
我又咳了两声,这次没有翻上血了,但是喉咙又痒又涩,像被人塞进了一根满是倒刺的木头,在里面来回摩挲。
他在我口袋里翻了翻,掏出我浑身上下所有的纸钞。
“好少,你这家伙也很穷啊。”
“喂,给你介绍点好生意怎么样,能赚不少哦。”他揉了揉我的头发,“不过,只有女人能做——作为女人出生真是幸福啊,你。”
老实说他的说辞只会让我产生不好的联想。
不过现在我没空去想这么多了。
贺村松开手后,我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,又趴着咳了半天。
我还以为咳血只会在电视剧里见到,我光是不要命的咳了半天,就感觉自己两眼发花,双腿发软了,这么一来,能不能回去都还是个问题,更别说贺村连现金都没给我留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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