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见远处凉亭中,有一人端坐,身边还侍立一个奉茶的下人,便知道这佰长找茬乃是有上头的暗示。白明起心中暗道:好一个下马威!一举想压了我全营的气势!
可是这下马威真的不好接。那队长被点破了身份,脸上顿现屈辱之色,周围众人也低下了头。他们在封闭的兵营里几乎忘了身份尊卑,此刻却被人一句话提醒了残酷的事实。他们本来只是卑贱的军奴,一辈子只配匍匐在地!
白明起站在后面,心里也是一阵踟躇。他固然可以站出来,拿千总的身份去压这个佰长,甚至远处凉亭那位,撑死也不过是个和他平级的千总。可是他压得下人,却压不住心。若是今天让手下这几个人觉得身份有差,怕是以后都抬不起头来!何况将来见外人的时候多的是,难道让他们藏着脸,一辈子背着奴隶的身份不敢露头?
那佰长却还在说:“懂不懂点规矩?都在一个营中,跪礼就不用了,你们多少得弯个腰吧。”说完,放肆的哈哈大笑起来。
他身后的几个人跟着就是一顿起哄。
领头的小队长涨红了脸,憋得额上青筋毕现,勉强道:“我们……没在奴籍!”
佰长冷冷一哼,直接拿鞭子去捅队长的额头,道:“这是啥?这是啥?黥着面呢,你还是个人?”
几个人哈哈大笑,突然一个声音淡淡道:“我总能和各位兵总平着说回话吧。”
佰长一愣,却见一人从后而出,几个军奴便侧了身给此人让路。他见此人腰间无军牌,一时也摸不清路数,只见来人身量高挑,一脸的傲慢,又带了身懒洋洋的剽悍。
那人到了身前,还未等佰长反应,又迈了一步,一劈手就将佰长的鞭子夺了过来,转手抡了个环便勒上了佰长的脖子。他手硬心黑,拧着鞭子向后拖着佰长就走,这一下变故陡生,佰长还未及反应就被拖倒,空有挣扎的力气却没处使,只勒得他眼球凸出,满脸青紫。
白明起站住了,双手抓紧了鞭子,一脚踩在胸前压住佰长的闷声挣扎,边扬着下巴和身边发愣的众人说:“瞅啥?去,一对一揍这几个狗娘养的。打死算我的!”
立时就有几个军奴齐齐大吼一声,冲了过去。
驻军的几个人,空有全副披挂和武器,却心虚不敢往军奴身上招呼,此时见军奴冲过来,有两个人吓得转身就跑。没跑的,又怎么打得过日日精米白面加上严酷训练养出的军奴?顿时都被打得鼻青脸肿。军奴刚才被侮辱得狠了,此时全都下了死手。
白明起看着真要出事,心里有点发虚。可是他也知道话一出就不能往回收,便咬紧了牙硬是冷眼旁观。此时他脚下的佰长缓过劲儿来,开始拼命挣扎,他一时也有点按压不住。若论身手,他还真不一定能打得过这位佰长,不过是占了个先机。那佰长一挣扎,他干脆收紧了鞭子,勒得人嗬嗬长叫,直翻白眼。
凉亭里的人再也坐不住了,冲了出来大叫:“住手!都给我住手!”
那几个军奴又怎么能听他的?那人又跑过来冲白明起叫:“白明起!你给我住手!”他说着,扬手就给了白明起一鞭子。
白明起侧着头,接了他一鞭,松了手,放那佰长在地上喘成一团。他摸了摸被打过的地方,冷笑道:“林建,你可以啊,连我都打。”
他不意外林建知道他的身份,驻扎到镜湖山之后,他也把林建打听了个透彻。此时白明起顺坡下驴,扬声道:“行了,都收了吧。”
那几个军奴就都住了手。
林建咬牙切齿,恨恨的说:“不过几场口角,你竟下此狠手!”边说,边把地上狼狈的佰长扶了起来。
白明起冷冷道:“这叫狠手?这几个人侮辱我将士,就全都该死!”
又回头扬声道:“你们都是白吃饭的吗?自己队长叫人辱了,还等我说!再有这种事,统统打死算我的!谁再想讲究军奴那一套,就叫他去跟死人说!”
又恨恨道:“我一年花上一万两银子,养的可不是军奴,全是战神!几句话能叫人说低头,你们还要不要点脸面!再有这种事,就都给我滚!”
众军奴齐声答:“是!”
白明起斜睨林建一眼,哼了一声,转身就走。
他带着众人下山,走到半路,在密密的丛林缝隙能看到山脚下兵营辽阔齐整。突然身后不知道谁吼了一声,接着众人都跟着扬天长叫,好像长久憋滞在胸中的闷气都随着将士的嘶吼发泄了出去。一时只听得山林间一片鬼哭狼嚎。
白明起下了山,转头就去找薄紫。
既然镜湖山主峰封路,他就打算从无人处登上去看看到底有什么蹊跷。
他们两个人从山阴处悄悄攀上去,这里丛林密实,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。好几处山路料峭,需要薄紫先上去,再把他拉上来。
等过了半山腰,到处是沟壑。他们被一处深沟拦住了脚步,这深沟又宽又深,沟底不知道积了多深的泥水,两边一看,又都是密实的森林没法绕过去。
白明起没办法了,看向薄紫。
薄紫就在一旁的老树上,用匕首割开了回旋盘绕的枯藤。他把好几根藤拢在一起,在手臂上缠了几圈,试了试力,叫他:“主人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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